今年这些备受争议的法案，不沉默的“少数派”这样说

【天维网11月20日报道 记者Zoe，Frank】2019年已接近尾声，回看这一年，新西兰政府和各党派的“大动作”不少，光是各种法案就一“读”再“读”。前有《大麻合法化法案》、后有《枪支改革法案》和《零碳排放法案》。上周三晚（11月13日），又一法案在新西兰国会通过三读，这一俗称“安乐死”的法案自提出以来，一直备受争议。该法案的发起者为行动党党魁David Seymour。作为“不沉默的少数派”，Seymour近日接受了天维网独家专访，分享了“安乐死法案”背后的故事，并对其他几个热议法案表达了其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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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通知：安乐死法案通过三读！明年大选将“捆绑”公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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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确保法案通过，我们作了一些让步……

自2017年6月，《生命终结选择法案》（The End of Life Choice Bill）引入国会以来，就引起了极大争议，直到该法案通过三读，争议也未平息。在对该法案进行三读前，Seymour对法案进行了一些重大修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对法案实施对象范围的调整。按照法案之前的规定，可能会在6个月内过世的人以及那些患有严重疾病且无法补救的人都可申请协助死亡。修改后的法案仅覆盖被诊断出生存时间不到6个月的人。

对于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修改，Seymour表示，将“患有严重疾病且无法补救的人”纳入法案对象范围内，这一做法是借鉴了加拿大的安乐死法案。这一规定意味着那些长期不堪忍受疾病折磨的人群有权利选择是否进行安乐死。但是，绿党、国家党和工党的一些国会议员认为这类人群太广泛，他们无法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行动党不得不让步，并作出一些必要的修改，好让法案能顺利通过。

全民公投是新西兰民主制度的体现，也是妥协

为确保法案通过，进行的另一项重大修改是决定用全民公投的方式来决定法案通过与否，这是优先党提出的要求。不过，也有一些国会议员反对公投方案，他们认为国会议员领着政府发放的工资，做艰难的决定是他们的职责。对此，Seymour严肃地说道：

“我想大家应该是忘了，国会议员们已经为《生命终结选择法案》讨论了23个月之久，新西兰国会议员们从未在哪个法案上投入如此多的心力。” 

Seymour表示，全民公投是由优先党提出的，这是他们投赞成票的先决条件。“对于该法案，新西兰国会已经做了所有他们能做的，现在轮到民众来表达他们的意见了，这也是新西兰民主制度的体现。”

有传言说，全民公投的问题将询问选民是否支持《生命终止选择法案》成为法律，而不是是否支持协助死亡。Seymour表示国会已经将全民公投的问题确定下来了，即“Do you agree with The End of Life Choice Act 2019 coming into force?（你是否同意《2019生命终止选择法案》生效？）”。Seymour认为，该问题所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清楚，他确信民众十分明白该法案意味着什么。

这些可怕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抑或只是反对者们的臆想？

该法案广受诟病的地方在于患者、弱势群体和老人会感受到选择协助死亡的压力。即便法案有规定，参与的医生一旦怀疑实施对象正在承受不当的压力，将立即结束申请程序。而批评者认为，医生们可能无法察觉患者身上的微妙压力，且“如何判断是否有压力”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在这个问题上，Seymour也给出了他的解释：

“我们有来自世界上其他国家如荷兰、比利时、美国等20余年的安乐死经验和证据积累，我们有能力判断申请安乐死的民众是否真的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关于这点，我们需要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些可怕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抑或这只是反对者们的臆想？”

“安乐死法案”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该法案遭到了一些医护人员的反对，他们“不希望在协助自杀中扮演任何角色”。这些医生们认为，刻意地去帮助一个人死亡，在根本上会破坏建立在信任和尊重基础上的医患关系。Seymour认为，这些顾虑是不必要的。

“我们可以看看那些安乐死法案已经实行超过20年的国家。20年来，这些国家的病人都不相信他们的医生吗？当然不是，他们相信自己的医生，并且和医生们维系着良好的关系。”

Seymour指出，从国际上那些实行安乐死的国家医患关系的现状来看，新西兰医生的这些担心是不必要的。而且，反对该法案的医生并不占多数，来自不同族裔、有着不同宗教信仰的医生都有支持该法案的。行动党曾对医生做过一项调查，大概有1/6（约3000）名医生表示愿意通过安乐死来帮助病人摆脱病痛的折磨，Seymour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法案背后的女人：推进法案的过程，让我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

《生命终止选择法案》起草和修订工作负责人、行动党办公室政治和媒体总监Brook van Velden也接受了天维网记者的采访，讲述了她起草和修改法案的经历和感受。

Brook van Vel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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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从“安乐死”法案提出到通过三读，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A: 这条法案是新西兰国会历史上耗时最长的法案，大部分的法案几个月内就可通过，但这条花费了两年时间。我一直在幕后与David一同工作以确保该法案能够在每个环节都尽可能获得多数赞成，因为该法案需要61个赞成票才能在国会通过。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是要经过立法专责委员会，该委员会由一组国会议员们组成，他们会审议法案并提出问题。然而，委员会不会给我们提出具体的建议，所以我们需要针对他们提出的问题，独立自主地完善我们的法案，并告诉其他国会议员们，我们会考虑他们对法案的担忧，并做出相应的修改。

对于申请安乐死的资格问题确实存在一些担忧，我们会限制该法案覆盖的范围，只包含致命疾病。为了确保优先党的赞成，我们会对该法案进行公投。我们已经在幕后默默工作了一年，我也和许多最好的律师们一起修改过该法案，让这份立法草案变得完美。

Q: 有没有医生在立法过程中对“安乐死法案”存在顾虑？

A: 是的，在医生方面，我们做了改变，现在的法案要求有两名医生同意。其中一人至少要有5年的经验，这也是为了避免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医生轻率批准安乐死。由更有经验的医生提供意见可以让人们更乐于接受，这也是该法案中的重要要求，不至于让人们被轻率地执行安乐死。

Q: 在立法过程中，最困难的是什么？

A: 最困难的是David只有一次修改法案的机会，却要争取获得其他大多数国会议员们的赞成。这对于David来说任务很重，但他却和众多持有不同政见的人最终达成一致。

Q: 哪位国会议员是最难被说服的呢？

A: 最困难的一定是那些有宗教信仰背景的国会议员们。他们人数众多，大部分来自国家党，不论如何修改，他们永远不会支持该法案。他们发自内心地不喜欢这个法案。另外一些议员则更容易赞成，他们往往只是提出一些大众层面的担忧，例如对草案的细节提出修改意见等，我们可以进行修改并询问他们的反馈。而有些国会议员会发表感情色彩浓厚的言论，带有过激的看法，这对立法毫无帮助。

Q: 在立法过程中有没有有趣的或者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A: 有一个人给我很深的印象，他是国家党的新任国会议员Tim Van de Molen。我们和他聊过很多次，他会连续几个小时对我们提出各种问题，并在草案上写写画画，重点标出他觉得有异议的地方。我非常感谢他，他是唯一一个对于该法案如此认真，投入了如此多精力的国会议员。

Q: 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在起草和修改这份法案过程中的感受吗？

A: 在感情上来说，我就像在坐过山车。在短时间内听到很多人的信息会让人感到难以承受，但是在早上醒来之后，我知道法案通过了三读，我们为那些承受痛苦的人们做了这件事。当法案通过三读后，我感到非常振奋，我们在惠灵顿与人们一起进行了庆祝。

除了备受民众关注的《生命终止选择法案》，今年，提上国会立法议程的重要法案还有《枪支改革法案》和《零碳排放法案》。2019年9月29日，《枪支改革法案》（Arms Legislation Bill）在新西兰国会通过一读，并进入征询公众意见阶段。11月7日，《零碳排放法案》几乎获得了国会议员的一致支持，顺利通过三读。行动党是唯一一个反对《枪支改革法案》和《零碳排放法案》的党派。

《枪支改革法案》并不能让新西兰更加安全

Seymour表示，自基督城恐袭以来，的确需要加强安全管控。但总理所做的关于《枪支改革法案》的提议实际上掠夺了成千上万名守法公民的权益。

“就因为一个人犯下的过错，导致成千上万名持有枪支执照的守法民众（其中有许多是华人）不得不受到牵连甚至惩罚，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Seymour指出，要真正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安全，政府应该考虑的问题是“我们在哪个环节出错了？” 说到这里，Seymour提出了他对基督城恐袭案凶手的疑问：

“我知道有这个人从澳大利亚来到新西兰，在新西兰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属。他曾经去过朝鲜、沙特阿拉伯这样的国家，而且他是个怪人。他居然拿到了新西兰枪支执照，他是怎么拿到的？现在，政府没有一项措施或立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政府现在所做的都是在无谓地惩罚遵纪守法的民众，只因为有一个人做了坏事，这种杀一儆百的做法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Seymour还表示，枪支管控需要从长计议，政府需要建立法规去真正惩罚那些触犯法律的人，并尊重持有枪支执照的守法民众。

“我们应当将注意力较少放在所持枪械的种类上，取而代之的是，应当将注意力放在持枪者的性格和特征上。现在，坏人拿到持枪证是太容易了。”

《零碳排放法案》不应该以牺牲新西兰经济为代价

在国会的120个议员席位中，行动党是唯一一个反对该法案的党派。

Seymour称他反对的理由有两点：首先，《零碳排放法案》需要新西兰通过 “购买新西兰本地的减排资源”的方式来减少碳排放。如果要通过植树来吸收二氧化碳，那么政府就不应该在意这些树到底是从新西兰买的还是从南美洲来的。

“如果新西兰能从巴西亚马逊丛林买到更便宜的树，为什么不买呢？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法案要求我们只能从新西兰获取减排资源，这意味着，大家要开始在新西兰大量种植树木，农民不得不腾挪出更多的土地来用来种树，这会给新西兰农业带来巨大的损失。而且， 民众将为他们使用的塑料制品、汽油、电力等支付更加昂贵的费用。”

其次，Seymour指出，法案还要求环境部长给各个行业做一份详细的计划，这项举措的工作量非常大，其所要耗费的财力和人力是巨大的。

明年大选，《生命终止选择法案》将和《大麻合法化法案》进行捆绑公投，《枪支改革法案》公众意见征询的结果也将揭晓，而《零碳排放法案》的实施细则也会逐渐明晰化。这一系列法案的未来走向和实施效果如何，还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