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曾说过一句话：“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细思极恐，人总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生状况。
5月12日，张家界天门山。
两名翼装飞行员从2500米高空纵身一跃，开始了翼装飞行。
如果一切正常，他们将按照既定路线飞跃，并在山脚停车场着陆。
意外还是发生了。
飞行19秒后，其中一名女飞行员遭遇突发气流，导致飞行路线发生偏离。一旁同在飞行的摄影师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她可能无法飞过山体。于是连忙挥手，示意对方打开降落伞自救。
伞终究没有被打开。
几秒后，这位女飞行员迅速坠落，最终成为一枚渺小的光点，消失在镜头里。
彼时，天门山景区突降大雨。救援队翻山越岭，寻了7天7夜，找到失联女孩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这是一场悲剧，网络众说纷纭。
有人说，翼装飞行属于极限运动。女孩的意外，是对自由的探索。虽然遗憾，却也壮烈。
也有人说，无法理解这种运动。毕竟死亡率实在太高了，每一次起跳，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每个观点有各自的立场，我们无法作出是非判断。
但逝者离去，鲜活生命陨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惋惜，痛心。
极限运动相当危险。参与其中的人，只能做好专业训练和万全之策。
01
先说说这名女翼装飞行员吧。
她是一名大学生，看她的自我介绍，你会感叹：这个女孩真的挺酷的。
18岁，学习单板滑雪。在崇礼的练习时间，长达半年；19岁，去巴厘岛学习水肺潜水，并不是玩玩而已，而是考了证；20岁，学习了冲浪和自由潜，风大时冲浪，风小时潜水；21岁，学习跳伞，200次独立跳伞，考了认证；22岁，学习翼装飞行。有500多次跳飞记录。
恰恰是这样的资历，让人们下意识地以为女孩是极限运动领域大神，足以让人敬佩。可在翼装飞行圈子内，有人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有人认为：在几年内学习了四五项极限运动，恐怕难以练到精湛的地步。500次跳飞次数，或许也并不算非常多。很多大神级别的飞行员，跳飞次数高达四五千，甚至还掌握着「空气动力学」原理。
同时，女孩的跳飞经历中，超过一半是在迪拜完成的。
要知道，翼装飞行看重的是飞行条件。迪拜万里无云，地势是平坦的沙漠，空气能见度高。理所当然地成为极限运动者心中的圣地。
在这里跳飞，难度和风险可以判断。
可天门山却完全不同。
这里云雾缭绕，阴雨绵绵，意外时会对飞行员的视野存在强烈的干扰；这里地势复杂，若飞行高度掌握不到位，极有可能以200码时速撞击山体；这里空气中时常存在乱流，一旦无法随机应变，不能掌控飞行姿态，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从飞行条件来看，迪拜和天门山，仿佛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在同一量级。
这也导致悲剧的自然原因。
02
存在人为因素吗？
要飞跃天门山，最好在这个领域飞了五六年（甚至十余年），拥有成千上万次的跳飞记录，尝试过不同地形条件的飞行，拥有极度冷静的头脑和灵活的应变能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仅跳飞500次、3年间在学业和训练来回徘徊、难以术业专攻的女孩来说，多少是有些难度和挑战的。
毕竟，这里也有过「前车之鉴」。
2013年，第二届天门山翼装飞行世锦赛。
一名有着6年跳伞经验，曾获得极限跳伞冠军的维克多·科瓦茨，准备在这里进行赛前试飞。几十秒后，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十几个小时后，这位运动员的尸体被发现。
究其原因，只有四个字：技术失误。
你甚至想不到，连翼装飞行服的创始人，就因为翼装飞行坠落丧命。
极限运动可以说是纤毫之争。哪怕缺乏一丝准备的漏洞，都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有具备相当专业的经验和充分的准备，才敢在意外四伏的天门山，和死神缠斗几个回合，才有可能飞行成功。
03
如果说悲剧源于一场意外。
那身为事故的亲历者，是否该有反思？
据报道：女孩在飞行时，并没有携带GPS定位和通讯设备。
GPS的作用是什么？
意外来临时，如果开伞成功，哪怕降落后负伤，也可以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争分夺秒自救。就算开伞失败，意外身亡。救援人员也可以根据你的定位，迅速找到你。
在潇湘晨报报道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一次，救援难度是巨大的。
“因为飞行员没有携带定位设备，他们只能一座山一座山，一步一步地排查。仿佛瞎子摸象，这次历时最长、最无助的一次搜救。
一名搜救人员在寻找过程中从1500米海拔的悬崖摔落，庆幸的是被树枝挂住，才捡回一条命。”
如果装翼装飞行是自由选择的权利，那不因个人疏忽牵连他人，则是追求自由的义务。
人不能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做好万全准备，不仅是保护自己，更是避免悲剧的连锁反应。
04
极限运动，不仅是掌控自己的身体，挑战生命的极限。
更是在与大自然的较量。
可人类这种生物啊，总以为自己能驾驭的太多。以至于有时会盲目自信，轻率地行动。最终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因小失大，后患无穷。
人类没有翻云覆雨手，我们只能不断完善自己的装备、能力、心态，去应对生活中的意外和不可控。
《徒手攀岩》主人公 Alex Honnold，同样热爱极限运动。他擅长的项目是徒手攀岩。这项运动，死亡率高达50%。
可他完成了自己在2009年定下的目标：徒手攀登酋长岩。
这是全球最大的花岗岩独立巨石，高达3000英尺。尤其是「黎明之墙」岩壁几乎呈90°立面，陡峭凶险。
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做得到？
首先，Alex拥有相当有丰富的经验。
他是真正的职业玩家。十几岁开始便练习攀岩，甚至从名校辍学专攻于此。日复一日地训练，极限运动对他而言，绝不是玩票性质，而是用经验和坚韧支撑着纯粹的热爱。
最重要的是，从2009年理想萌芽到2017年正式攀登。
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Alex曾借助绳索攀爬60次酋长岩。勘察不同的岩石点，研究每一段区域的困难所在，他会在笔记上记录每一面岩石可以落脚借力的纹路、沟壑、缝隙。并且用牙刷，将岩壁上阻碍自己攀登的细碎沙粒清理干净。
毫不夸张的说，岩壁上的每一个落脚点，他都能烂熟于心。
越是挑战极限，越不敢有一丝轻率。
因为失败了，就是死。
所以他只能周密地计划一切，将风险做到可控，每一步计划都在追求完美。最终在不容错的环境里，保持专注。
05
看过《侣行》的朋友都非常羡慕张昕宇和梁红夫妇。
经历很酷，却也危机四伏。
他们曾深入恐怖之境索马里，暗访过伊拉克武器市场，十几年间，他们冒着枪林弹雨，穿越全球80%的战争国家，被悬赏人头，被追杀到隐匿行踪。
从旅行线路来看，夫妇俩可以说是「热衷作死」。
可从他们出发前的准备来看，这对夫妻也是真的「十足怕死」。
每次上路前，一定会做好周密的行程安排，如需驾驶飞机，就要寻求专业训练。哪怕用时很久，也要达到娴熟操控，从容应对的专业水准。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招募最专业的团队，雇佣当地最靠谱的安保人员。稍有异样，便会警觉，立即调整策略。
所有的准备，看似是追求自由的旅行，其实也是在保命。
所以当有人问张昕宇，会给大家什么建议时，他说了一句看似不起眼、实则很重要的话——
如果没做好准备，别轻易上路。
06
如果说极限运动和探险旅行，要求挑战者必须「胆大心细」。
那么在现实生活中，虽然相对安稳，但也要「严谨细致」地活。
俗话说：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护士在为病人打吊瓶前要「三查八对」，会不断询问患者的名字和年龄，哪怕这位患者早已熟悉，但依旧要重复。
援鄂医疗队的医护人员，要在治病救人前，要佩戴3层头套、2层口罩和防护服、3层鞋套、2层手套。每一步都很麻烦，但每一步都能防止你被感染。
宇航员在飞向太空之前，要在地面做数千次模拟太空舱训练。加强体能，习惯失重感。飞行员驾驶飞机前，不仅要有实操环节，连飞行教科书上的条例，更要烂熟于心。
刘传健就是靠着严谨专业的态度，拯救了整个航班。
人生不易，只有做到严丝合缝，将风险降至最低。我们才能有底气、有实力去承担工作，探索生命的外延和内涵。
同理，只有对生命保持一定的敬畏，并用严谨细致的态度对待，才敢挑战生命的极限。
07
普通人的生活中，看似没什么危险，其实危机往往藏在低级错误里。
什么样的人开车，最不仔细？
不是新手，也不是老司机。
而是能力处于中间地带的「半吊子」司机。
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有的司机觉得自己驾驶技术好，于是一边开车，一边看手机。有的觉得自己单手握持很酷，很少双手握持方向盘。有的司机觉得不系安全带无所谓。
他们的结局大多只有一个，发生事故，严重者命丧黄泉。
惨剧的原因，不全然是技术问题。
更多是态度。
因为盲目自信，所以没有保持缜密，严格律己。
正如一位驾龄10年的师傅说，车越开，胆越小，但也越安全。
盲目自信会助长你失误的概率。
你知道吗，历史上百分之90的坠机事件，都是因为失误造成的。
甚至大多属于人为失误。
比如飞机机组和塔台沟通失误，导致两机相撞；比如起飞前机务忘记把加压掣从「手动模式」变回「自动模式」，导致飞机爬升超过15,000呎后，飞机未能自动为机舱加压，最终机组人员因缺氧晕倒，丧失行为能力，飞机坠毁.......
哪怕能力再强，经验再丰富的机长，也不敢盲目自信，轻率地凭借惯性思维驾驶飞机，更不会放任任何小错误的出现。
因为生命只有一次，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率先降临。
所以越是作为专业人士，就越谨慎。
就像儿时熟悉的故事那样：
因为少了一颗马蹄钉而掉了那马蹄铁
因为掉了那个马蹄铁而失去了那匹马
因为失去了那匹马而缺了那骑兵
因为缺了那骑兵而输了那战役
因为输了那战役而丢了整个国家
......
08
有人把极限运动者的死亡，称之为浪漫。
有人说，他们的生命属于山川日月，星辰大海。
他们有挑战极限的自由，也会承担一定的后果。
一时语塞。
每个人的活法，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人们不该妄加审判，也不应大肆鼓吹。
将悲剧浪漫化，是残忍的。
我们对每一名个体的选择，保持尊重。
也希望能多一分对生命的敬畏和反思。
普通人的一生，虽然不至于上刀山下火海般危险，却也是一种平凡的冒险。
看似平坦的路上，有些危机在悄悄蛰伏。它们在寻找人类下一次「盲目自信、疏忽大意」的时刻。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就是老一辈常说 “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所以，无论在一个领域，操作多么熟练干了多少年头，每一次出发都当成第一次出发，事无巨细 未雨绸缪，多加200%的小心，这并非怯懦与不自信，而是对生命的敬畏和负责。
愿悲剧不再重演。
参考资料：央视新闻、潇湘晨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