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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民工:他们是世界工厂里无法标准化的“机器”(图)

日期:2011-12-24 10:56:28 阅读:  来源: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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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学会隐忍,学会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生存,学会把身体调试成不知疲惫的机器,学会用命里劫数来对待遭遇的不公;另一些人则选择了沉沦,用身体、用鲜血做赌注,与这座城市的繁华快速接壤。

  

  东莞中



  何闯工作的东坑富港电子厂也遇到这种现象。因为常年加工电子产品,何闯熟悉而且关注各种电子品牌,闲暇时,这个上进的小伙子常常会登录一些专业网站学 习。有一次,他在一家电子网站上无意看到摩托罗拉在英国发布了一款新式蓝牙耳机,这款耳机正是他几个月前加班加点完成的产品。但让何闯惊讶的是,工厂门口 卖馒头的老大爷早在半个月前就用上了这款耳机。

  奢侈品以这样诡异的方式与普通农民工产生交集,但这种交集是工厂不乐意看到的。东莞出口加工型企业几乎都有一套严密的流程监控系统,有点像物流系统, 对生产环节每个步骤使用的原材料及成品都有详细数据统计。可再精密的系统终究也敌不过农民工的“智慧”。东莞一家知名电子代工企业曾发生过更夸张的事情, 他们接到微软一款鼠标订单,还在小规模试产时,淘宝网上居然已经出现了这款尚未命名的产品。无奈之下,企业只能高价购回,以防商业机密流失。

  老乡帮派

  这尘世间的浮躁如何安慰一颗孱弱的灵魂,如果月光来自于四川那么青春被回忆点亮,却熄灭在一周七天的流水线间

  在东莞工业区,几乎和盗窃现象一样常见的,还有以老乡为纽带成立的帮派。他们大多是附近工厂分化出来的好吃懒做的年轻人,为应付日常奢靡的生活,只能通过各种非法手段找钱,惯常的手法是敲诈勒索,对象就是工业区的商铺以及那些孤立的工人。

  “特别好敲”,黄江一个帮派成员说,“比如说有家小吃店生意比较好,那我们就去吃东西,吃完就说吃到虫子肚子疼,一般识相的老板都知道什么意思,都会 给钱。他们是穿鞋的,我们是光脚的,他们斗不过我们。有些店有人罩,不想给钱,那我们就跟罩场子的那帮人打,打得过就轮到我们收钱,打不过自认倒霉,换其 他地方敲也一样。”

  因为钱来得容易,他们花钱大多大手大脚,常常在敲诈当晚就在夜总会花个精光,接着再换地方,这导致他们的敲诈行为很随机,没有规律可循,当地警方对此 头痛不已。一方面东莞警力严重不足,无法时刻布防;另一方面,就算抓到了他们,根据现行法律,敲诈勒索达到2000元才能追究刑事责任,而他们的敲诈又很 少会达到这个数。

  今年9月,东莞横沥3家发廊店老板因为不堪敲诈,不得不跑到市区横卧斑马线,以求市领导保护。何闯同样碰到过这样的困扰。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正 崴集团把旗下几个开工不足的分厂员工调配至富港电子厂,其中不乏帮派成员,于是富港工人的噩梦开始。这些员工一进厂就开始搜集工友的电话号码,一一发短 信,声称收信人在外面得罪了谁,现在对方出价3000元要断其手,建议收信人出来聊聊。起初,不少工友都被吓到,老老实实地向他们缴纳“平事费”,可时间 长了,大家都知道是骗局,就不再搭理。于是,他们干脆赤裸裸地绑架勒索。

  何闯亲眼目睹过一宗绑架案,他说,就在大街上,七个人拉一个人,愣是把对方拉到长安,敲诈了三五千元。之后,这些帮派成员胆子越来越大,每月15日富 港电子厂发工资的时候,就在车间门口堵着,挨个索要600元保护费。这种现象持续了大概半年,工厂里的台干大多不敢管,直到有个经理用封闭厂门不让员工外 出消费的方式,给富港厂所在的初坑村施压,迫使对方增派驻点巡逻的警力,问题才得以解决。

  抢劫和卖淫

  剩下的,这些图纸,铁,金属制品,或者白色的合格单,红色的次品,在白炽灯下,我还忍耐孤独与疼痛,在奔波中,它热烈而漫长……

  除了帮派团伙,还有一些工人选择的“营生”同样触犯着法律底线。张欢个子矮,长得结实,一头凌乱的黑发,一双机灵的黑眼睛。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就 像只有十五六岁、穿着工装裤运动鞋的小男孩,不耐烦地要长大。可就是这样一个小男孩,在刚到东莞的第二个月,就有了抢劫的念想,甚至一度付诸行动。

  2007年,张欢初中毕业来东莞常平一家服装厂打工,第一个月干完拿到1200多元工资,这是他人生的第一笔巨款。张欢想买几件漂亮衣服,再剪个时尚 的发型,以犒劳一个月来的辛苦。在工厂附近,他上了一辆去往镇中心的中巴,顺手给了售票员10元。但对方把钱退了回来,说是假币。张欢换了一张50元,对 方又说是假币。张欢这下蒙了,执着地掏出一张又一张百元大钞,而对方也一张又一张地退还给他。

  现在的张欢很清楚,这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骗局,可当时的他直到1000多元几乎全被换光,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能郁闷地回到宿舍。在宿舍,一个 贵州籍老工人大肆嘲笑这个傻小子,这个老工人喜欢赌博,没钱了就去抢劫。盛怒之下,张欢说:“好,别人骗我那我就抢别人。”

  另外两个工友也一拍即合。当晚,张欢带着老工人借给他的匕首来到常平袁山贝,4个人蹲守到凌晨,但最后没动手。张欢说,没碰上合适的对象,另外也确实 紧张,每每想要动手就发现连路都走不稳,感觉轻飘飘的。张欢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可他的一些工友就没那么侥幸。张欢说,那个贵州籍老工人被抓了,另外一个 白天上班晚上抢劫、时不时还带手机回宿舍卖的工友,也被抓了。

  为了钱,这些男人铤而走险,而一些女工则不得不出卖身体。陈芳和未婚夫相恋四年,同在精成电子厂工作。做了两年品管员之后,未婚夫建议陈芳去坐台。陈芳说,那时她对坐台完全没有概念,还以为是酒店迎宾。未婚夫把她介绍给看夜场的混混,当晚陈芳即遭凌辱。

  事后,陈芳想过自杀,但未婚夫苦苦哀求。她没再回工厂,找了间出租屋独自疗伤。可随后,她惊讶地发现未婚夫早就不在工厂上班,一直有个做桑拿技师的女人在养他,他又用这个女人给的钱养着陈芳。

  陈芳彻底愤怒,她用刀片割伤左手动脉,流着血威胁未婚夫,可未婚夫还是坚定地跟那个桑拿技师走了。自此陈芳断绝了对爱情的念想,干脆到酒店从事完全色 情的桑拿服务。她所在酒店共有60多名桑拿技师,据陈芳说,这里几乎所有技师都是被男友骗来的,其中不少人和男友至今还在一起。她们的男友还常常接送她们 上下班,在这些男友看来,只要戴了套,其实桑拿也就是一份工作,就跟在工厂上班一样,有早班有晚班,有加班也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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