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维网综合报道】  2023年7月19日，基督城房地产经纪人包艳飞女士失踪。一年后，她的尸体在基督城郊区一个农场里被找到。随着陪审团作出裁决，Tingjun Cao谋杀罪名成立，一个个谜团也被揭开——他是否与包女士认识、为什么要谋杀包女士、庭审中发生了什么……

包艳飞女士自拍照片。

今年10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四下午，4点30分刚过。基督城最大的法庭里挤满了人。有些人坐立不安，其他人则盯着时钟。沉默令人窒息。这是包艳飞被害案审判的第一周。一位深受爱戴的伴侣和母亲，被一个她几乎不认识的男人杀害。

下午5点左右，一名建筑工人在证人席上提供了一些平淡无奇的证据，证明在包艳飞女士失踪前的几个小时里见过她。但他的证词被被告打断，后者跳起来用普通话对他的律师大喊大叫，双手紧握着一堆凌乱的文件，颤抖不已。他一边喊叫一边疯狂地打着手势，这一幕让法庭内的所有人感到震惊，但没有人回应他。然后，他转身，做出要冲出被告席的动作，他身后的两名狱警慌忙采取措施。

Tingjun Cao的神秘被一点点揭开

这名男子就是中国公民Tingjun Cao，这是他七周庭审的开始。在整个庭审过程中，他时常当庭暴怒，审判一度被推迟。在新西兰的法庭上，很少有谋杀案因被告的行为而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几个月来，Tingjun Cao的神秘也被一点点揭开。他于2023年3月入境新西兰，4个月后成为包艳飞失踪案的嫌疑人。警方一开始认为她被绑架失踪，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几天后宣布她很可能已经遇害——警方在她带人看房的地点检出了血迹。

Cao是个普通中年男性，没有技能，智商似乎也不高。他来到新西兰寻求更好的生活，但很快就迷上了一个在午餐时偶然遇到的女人。他们只是寒暄了几句，但包女士以她一贯的慷慨，提出帮助Cao找工作和住处。此后，两人很少联系，只见过一次面。警方在长达一年的调查中，很难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除了包女士曾告诉朋友，她拒绝了一个追求她的男人。

包女士和伴侣以及女儿的合影。

在法庭上，Cao的局限性被暴露出来——他容易冲动，当事情不顺利时，常常反应过度。

随着庭审的进行，这起案件逐渐清晰：Cao将包女士诱骗到Trevor St的一处正在出售的房产，在那里袭击并绑架了她，然后在其他地点将她杀害。检控官Cameron Stuart说，警方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那栋房子两间卧室的墙上都发现了Cao和包女士的血迹。荧光痕检显示，有人曾被拖过房子。监控拍摄到Cao的银色三菱 Diamante车倒车驶入车道后又开走，车后备箱里检出包女士的血迹。警方后来在New Brighton附近的红区发现Cao丢弃的后备箱衬垫被扔在水中。

一连串的证据链，将Cao的犯罪过程完整呈现出来：

——警方在包女士手机中发现了一段在Trevor St房产中用手机拍摄的视频，视频中出现一名男子的背影，与Cao外貌相符，其中一段视频中可以听到一名男子用普通话说“你让我等了很久”；

包女士手机拍摄的房产视频，可以见到一名男子出现。

疑似Cao的男子出现在包女士拍摄的视频里。

——手机数据显示，当时两人的手机都在这处房产出现，之后这两部手机又在基督城的其他几个地点同时出现，最关键的是，警方认为包女士被害的地点为Tai Tapu的Macartneys Rd，二人的手机再次同时出现，包括最终发现埋尸的那个农场。监控录像拍到Cao去过相同地点或附近。

——在New Brighton一家五金店，不会说英语的Cao对店主做挖土的动作，然后买了一把铁锹离开；

——警方在基督城南部高速公路旁的Blakes Rd灌木丛中发现了包女士的iPhone 14手机，已经被掰弯曲，手机背面检出Cao的掌纹；

——两名目击者看到Cao蹲在埋尸的农场后面洗车，他后来向警方承认自己去过那里，但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警察在附近发现了一把刀和其他物品。

警方在Cao洗车地点附近发现的刀。

——更多的监控录像显示，Cao在作案后返回Trevor St取包女士的车，将车开到Wigram的Iroquois Pl，他之前住在这里。然后，他在黑暗中徒步返回Trevor St，开走自己的车，返回位于Bryndwr的住处。这些都被家前门的摄像头拍到。

Cao的车辆以及他的行踪被警方掌握。

——Cao在包女士失踪三天后在基督城机场被捕，当时他只带着护照和一张去上海的单程票。几个小时前，他在一次交通检查中被警察拦下。被捕后，探员在他的手机上发现了一张7月19日下午拍摄的一名女性腰部以下赤裸的照片。当时这张照片被删除，但被警方恢复。从照片判断，包女士当时双手被绑塞进了汽车的后备箱。

Cao被捕前几个小时被警察拦下的视频截图，可以看到他手背有抓痕。

虽然证据链条完整，但唯一没找到的，就是包女士的尸体。一年多来，探员们知道大概的藏尸地，但无法准确找到。事实上，他们在案发后不久就搜寻过Greenpark的那处奶牛场，包括使用了警犬，还是没有发现。据说当时基督城下雨，加上风向也使搜查变得复杂。

直到今年7月，距离审判仅几个月，警方终于找到了包女士的尸体，线索就藏在她的手机里。案发后8个月来，警方一直试图猜测她手机的六位数密码，但尝试输入8次都没有成功。在手机永久锁定前，还有两次机会。探员们获得上司许可，尝试输入包女士女儿的生日（倒写），才奇迹般地成功解锁手机。

警方找到包女士被破坏的手机。

之后，他们调取了手机的数据和存储内容，包括最重要的苹果健康数据。这些数据显示了包女士失踪当天，或任何持有她手机的人所走的确切步数。获得重要线索后，警方搜查队再次来到Greenpark那家奶牛场，追溯手机在那里的行踪，沿着不同的方向测量脚步，一边挖掘一边调查。很快，一只警犬开始发出信号，警员们在一个浅坟里发现了一些遗骸，埋在树下。

对案情来说，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突破。尽管尸体已经腐烂并干尸化，但法医病理学家仍能从尸骸中确定她死于躯干多处刀伤。这是揭开案情的最后一块拼图。

警方发现包女士尸体的地点。

常说的一句话：“所有证据都是假的”

庭审开始后，Cao不止一次拒绝出庭，甚至拒绝离开牢房。由于语言障碍，很难确定他到底有什么不满，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所有证据都是假的”。庭审期间，他解雇了律师，自行辩护。这两位被解雇的律师继续担任他的后备律师，提供建议和文件，但不再参与庭审。

在新西兰，一个不会说英语的人因谋杀案受审时选择自行辩护非常罕见，可以说从未发生过。因此对于法官Lisa Preston来说，这也是一次挑战——之前没有类似的判例。Cao解雇律师后不久，这位法官出于公平考虑，撤销了媒体拍摄他为自己辩护的许可。未经法庭批准，陪审团对证据的反应也不得发表。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举措，但却是必要的。在整个审判过程中，当Cao发脾气或向证人提出无休止的纠缠提问时，陪审员们发出笑声。新西兰媒体称，Cao为自己辩护是他的权利，并得到了法庭的尊重。因此，他的审判同时变成了两件事：一个按部就班但冗长的司法程序，同时变成了一场闹剧。

最后宣判，Cao不再制造闹剧

审判过程中，问题出在Cao对证人的盘问方式。他对证人进行了数小时的激烈质询，用普通话大声而冗长地提问，坐在他身后的翻译团队轻声翻译。Cao指责警察伪造证据，他询问埋尸地上方的树叶子是什么类型，以及被捕时自己身上有多少包方便面。但他的质问常常自相矛盾，将他之前否认的问题变成事实。法庭上，他的提问常常遭到检方的反对，并引来陪审团的笑声。

Cao给法庭制造了很多麻烦。他对证人的提问常常与案情无关或者重复，当法官警告，他会承认，然后立即再次这样做。然后陪审团会被要求离开，以便法官进一步训诫他，陪审团返回，Cao又会重复这个过程。整个过程中，Preston法官从未表现出不耐烦或恼怒，甚至从没有大声说话——她希望给Cao一个公正的审判。

媒体认为，Cao的做法虽然幼稚，但也有他的目的，那就是劫持法庭程序、尽可能拖延案件审理。

他甚至在庭审后半段称，可能是一位“唐先生”杀害了包女士。他说，在包女士失踪那天，他把车借给了唐先生，而唐先生在随后的几天里被人看到销毁证据。但他一直说不出唐先生是谁。

最终，陪审团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认定Cao谋杀罪名成立。媒体拍到了他听取宣判时的那一刻，他静静地站在被告席上，胆怯地双手紧握在身后。当命运被宣判时，他无动于衷，再也没有闹剧发生。

疑Cao曾向狱友透露杀人方式

在该案宣判后，新西兰媒体披露了一个细节——在该案的调查期间，被羁押的Cao曾向其他囚犯讲述了他杀害包艳飞女士的经过。囚犯甚至“实施私刑”强迫他说出藏尸地。

Tingjun Cao在基督城机场监控中的画面，他在离境前几个小时被警方逮捕。

这位名为Steve（名字被隐去）的前囚犯，曾与Tingjun Cao一同关押在基督城男子监狱的牢房。他最近对媒体称，Cao曾在监狱的院子里对他讲述了杀害包艳飞女士的经过。

Steve称，2023年12月，Tingjun Cao因谋杀基督城房地产经纪人包艳飞被捕并被指控谋杀。当时，Steve并不知道Cao是这宗谋杀案的嫌疑人。

“我是个友善的人，所以我和他（Tingjun Cao）说话，尽管他不会说英语。和他交流很困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系变得融洽。”Steve说。

两人逐渐适应这种交流方式，他们使用手语聊天。直到有一天，Cao把他的法律文件带入监狱，“我才看到他们（警察）对他的指控。”

Steve清晰地记得，有一天，Cao走进监狱院子，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当时Cao独自关押在一间牢房。纸条是手写的，上面写着去年7月（包女士失踪当月）的两个日期。

这名囚犯说，Cao用手指敲了下第一个日期，并做了个手势，用止血带绑住他的左臂，“用手腕做了个注射手势……好像他给她注射了药，或者把她打晕了……昏倒了或者失去了知觉”。

“他自己说出了这一切。”这名前囚犯说。

警方搜寻包艳飞女士的尸体。Photo / Joe Allison

Steve称，Cao随后指着纸条上的第二个日期——是第一个日期的次日——并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然而，他不确定Cao指的是“他那天杀了她”，还是割喉杀了她。

这两个日期与包女士去年7月19日（她的失踪日）有关。

“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哦，该死，好吧，是他干的。那么尸体在哪里？’之后，我们一直试图让他说出藏尸的地点。”Steve说。

这名前囚犯说，当时在监狱院子里还有10到15名囚犯知道这件事，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监狱的其他囚犯。大家都希望他能说出藏尸地点。

“最后院子里成了一场私刑。”

警方找到带有Tingjun Cao掌纹的包艳飞的手机。

但Cao称，其他囚犯没有给他带来麻烦。

“你要知道我们的环境。任何做过坏事的人都会有粉丝，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安全的。在那样的环境中，他并不构成威胁。”Steve说。

在他看来，Cao在狱中沉默寡言、内敛且独来独往，对他始终拒绝认罪不感到惊讶。不少囚犯都告诉Cao要积极反驳指控，警察拿他没办法。

“但我们都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尸体在哪儿？”Steve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