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中文报道，作为处于世界领军地位的病毒进化研究权威，澳大利亚科学家埃迪·霍姆斯（Eddie Holmes）在2019冠状病毒首次出现时并不感到惊讶。

像许多研究新发传染病的科研人员一样，霍姆斯教授认为严重急性呼吸综合症冠状病毒2（SARS-CoV-2，新冠病毒的学名）是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成为世界上首批公开分享SARS-CoV-2基因组的科学家，但几年之后这种病毒千变万化的演变方式让他感到惊讶。

“病毒变得更具感染性的能力是我从未预料到的，”悉尼大学（University of Sydney）的病毒学家霍姆斯教授说。

“这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本周是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宣布新冠疾病为全球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三周年。

在这段时间内，新冠病毒已经产生了五种令人担忧的变异株，每个变异株都比上一个更具传播性或者毒性更大。

埃迪·霍姆斯教授研究病毒的演变，其中就包括病毒实现跨物种传播的方式。 (The University of Sydney: Louise Cooper)

“奥密克戎”毒株于2021年底出现，此后又从中分出数百个亚变异体，这些“奥密克戎”的变异株可以说是一锅“变异毒株汤”了，而且有可能会继续分化出更多变异株。

“这种病毒仍然有能力演变，而且还会继续演变.....演变之路没有终点，”霍姆斯教授说。

“我们肯定会看到更多具有免疫逃逸能力的变异株出现......但何时、何地出现，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些都太不好说了。”

分化的病毒反映出“免疫学上复杂的”人群

虽然“奥密克戎”毒株继续在全球范围内占主导地位，但目前各地新冠病毒的传播情况看起来不太一样，这取决于你在哪个地方。

“我们看到了这种复杂的全球范围内不同地区的传播情况，不同地区由于传染史与疫苗接种史不同，免疫方面的基本情况也不一样，”霍姆斯教授说。

“这与2020年和2021年发生的情况大不相同，当时基本上没有人被感染，所以病毒有点无拘无束了。”

在疫情早期，同样的变异株往往四处可见，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一样：处于免疫学上的“初始阶段”。

如今，免疫的基本情况不同，人们的免疫力也在减弱，地理上独特的进化压力导致数百个“奥密克戎”亚变种病毒出现。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看到变异毒株“汤”这种情况出现，因为毒株来自不同人群，”霍姆斯教授说。

“这让[关于病毒的]预测变得更加困难，因为现在全球人口在免疫学上的情况太复杂了。”

据病毒学家斯图尔特·特维尔（Stuart Turville）表示，澳大利亚有本国“独有的”奥密克戎混杂情况，目前由两个亚变种主导：BR.2.1和XBF。

图表：澳大利亚各州与领地每周新冠病例数

最近几个月，新发的、更具免疫逃逸能力的亚变种病毒出现，引发了一波巨大的感染及再次感染。

卫生研究机构柯比研究所（Kirby Institute）的特维尔博士表示，尽管四处传播的亚变种病毒在基因上“特别多种多样”，但没有证据表明任何亚变种会导致更严重的疾病。

“从病毒侵入我们身体的方式以及在身体内增殖的方式这些方面来看，所有的‘奥密克戎’毒株都很相似，”特维尔博士说。他的团队从事新冠病毒在澳大利亚分布情况的研究。

但是，卫生专家警告说，努力避免任何新增感染依然值得去做，减少长期新冠疾病的风险。对易传染的个体来说，有可能会患上重症疾病。

输入新变种病毒的风险

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范围内，新冠疾病造成的感染和死亡人数自12月初以来一直在上升。在美国，高传染性的XBB.1.5亚变种——非正式名称为“克拉肯”（Kraken）传染的人数已经迅速超过了其他变种的传染人数。

“很多人都在谈论XBB.1.5变种，因为其能力有所提高，即它能以更大的亲和力与主要受体——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ACE2）结合。与此同时，这种病毒非常善于操纵我们的抗体反应。"

但某个亚变种在一个国家的优势并不一定意味着在其他国家也具备同样的优势。

到目前为止，在澳大利亚只发现了少量的XBB.1.5病例。

流行病学家朱迪·麦克沃农（Jodie McVernon）表示，澳大利亚的疫情似乎正在从“迅猛增长式的爆发” 转向“更趋向地方性流行病的状态”。但他告诫说，监测新发亚变种病毒仍然是关键。

“我们要切实密切监测在某地占主导地位的毒株是否会在另一个地方还占据主导地位，”麦克沃农教授说。她是多尔蒂研究所（Doherty Institute）的流行病学部门负责人。

“这是研究人员正在关注的事情......扫描受关注的变种，看这些病毒是否具有明显的免疫逃逸特性。”

在中国，新冠疾病病例自放弃清零政策后就出现空前规模的激增，加剧了人们对无限制的快速传播可能产生令人担忧的新变种病毒的担忧。

一般来说，某种病毒传播得越多，就越有机会进行演变。

但霍姆斯教授表示，中国民众对新冠疾病这么敏感是由于缺乏预存免疫（prior immunity），这就意味着病毒没有变异压力。

“在那类处于病毒初始阶段的群体中，你看不到多大的选择压力，病毒不需要经过严格筛选就能[存活传播]，因为那类群体中没有免疫力来阻止病毒传播。

“[病毒]不会为了出现新变种而进行选择......只是选择传播速度最快的毒株。”

今后12个月会出现什么情况

问到今后12个月可能发生什么时，特维尔博士说，他不喜欢用“水晶球占卜”这种方式来预测变种病毒可能或不可能发生什么情况。但是，如果要他猜测的话，他说病毒可能会按照以下三种发展轨迹中的一种变化。

第一种情况，也是最乐观的情况，即我们会看到绝大多数澳大利亚人及时接种包括新推出的二价疫苗在内的疫苗强化剂，这将有助于“给病毒施加压力”。

“通常，[病毒]为绕过抗体反应而采取的手段是，可能需要放弃一些使其具备毒性和传播性的东西。"

换句话说，病毒可能需要做出某种生物学方面的权衡，因为病毒传播增殖时不可能总是面面俱到。 

“我们可能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即我们可以缓慢但把病毒逼到自身状况不佳的情况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将有望看到病毒的繁殖率下降，所以[病毒]引发的新疫情规模会更小，给医院带来的压力也更小。”

第二种情况是他认为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看起来，这与我们当前的新冠疾病形势没有什么不同：滞后的疫苗加强剂接种率以及“没有什么政治方面的考虑”意味着我们会面对“一个自满的时代”，他说。

“某个新[变种]进入社会时，没有受到那么大的压力，有能力传播......而这可能会掀起几波比我们预期要大的疫情。

“遗憾的是，这种情况会导致易染病人群可能遭感染的情况，可能导致并发症。”

第三种情况是“最坏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病毒可能会演变成我们无法预测的东西。

“我们有可能发现病毒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种病毒突然出现，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免疫逃逸能力，可引发一波规模超大的疫情，”特维尔博士说。

“我们也可能出现这么一种情况，即可能看到重症病例增加......但我想说的是，从目前监测中的变种病毒的情况来看，出现最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低。”

霍姆斯教授对新冠病毒不太可能变得更具毒性表示赞同，但他说不会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我们通过‘奥密克戎’病毒看到的情况是，这是一种不太能感染肺部深处的病毒，因为病毒比较专注侵入上呼吸道细胞，增加传播性。

“如果它继续这个过程，你会希望它不要进化回一个更致命的东西。”

新冠疾病会变成季节性疾病吗？

此前，虽然一波又一波的新冠疫情大多是“全球同步发生”，但霍姆斯教授说，免疫力的提高意味着我们可能开始发现出现更多的季节性疫情出现。

世界上约70%的人口现在已经接种了至少一剂新冠疫苗。

“人类群体中的免疫力越强，病毒就越难传播，因此病毒传播的最佳气候条件因素变得更加重要。”

在澳大利亚，麦克沃农教授表示，她预计会看到某种程度的持续性传播，“不时地出现一些季节性疫情爆发，有点像流感”。

但特维尔博士说，他还无法信服可以将新冠疾病认为是一种季节性病毒的说法。

“我们仍在实时了解有关这种病毒的诸多情况，以及病毒感染不同人群的后果，”他说。

“尽管我们想将新冠病毒与流感等疾病类比，谈论病毒时也将其作为一种可预测的、季节性的病毒看待，但我认为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